街頭攝影師 森爸:攝影與生活中的角色之間從來就不是單純的選擇題
一位有家庭的戰地記者,為了記錄戰爭的真相而在專業與親情間掙扎。我曾夢想要當戰地記者,當然那只是年輕時的妄想。戰地記者需要無比的使命感、勇氣、決心、以及對追求真實的執著,甚至冒著隨時喪失生命及妻離子散的風險。忘了是哪位歐美攝影師說過,出色的戰地攝影師沒有一個家庭圓滿。我不太苟同這種說法,但不知是否是巧合還是因大多數戰地攝影師的經驗使然,「一千次晚安」 卻演出了這位攝影師所說的現象。這部電影也讓我用不同角度去思考攝影跟現實生活之間的關係。
前陣子買了本書叫 「缺席的照片」,書中攝影師們分享他們未能拍到的照片。每位攝影師都清楚記得他們當時經歷的場景,以及未能按下快門的原因。身為街頭攝影師,常在路上看到讓自己手心冒汗、心跳加速的畫面,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就是相機,隨時能將生活中的畫面捕捉起來。我一直覺得攝影並不只是興趣,而是種召喚,有些人天生就有股強烈的欲望去捕捉畫面,但大多數的人卻無法感受那種想要將畫面捕捉下來衝動,尤其在街頭攝影中,我最常碰到別人問我的問題是:「那到底有什麼好拍的?」、「為什麼要拍那個?」。
街頭攝影,不只是種興趣,某種程度上是讓我在精神上,從日常生活雜訊中逃離的方法。走在街上只有我、耳機裡的音樂、以及手上握著的相機,能暫時與世隔離並隨著直覺捕捉生命丟給我的驚喜。對我來說有點像是冥想的過程。我認為大多數街頭攝影師的人格裡都有著孤僻神秘的特性,至少我是,透過觀景窗冷漠地窺視這個世界。我覺得某種程度上,戰地攝影、紀實攝影跟街頭攝影之間是重疊的。三者都是對真實世界的記錄,隨著攝影師的拍攝角度詮釋出不同的真實,也都需要懂得如何將自己從現實中暫時抽離,客觀地去觀察周圍。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沒做成戰地攝影師,卻能享受街頭攝影原因吧。哈。
對我來說街頭攝影是種奢侈。一週五天的工作,週末陪家人小孩。我曾試著週末帶著孩子們出去邊逛邊拍,但我想的太美了。有時跟太太兩人同一天休假趁逛街的時候拍拍照,也不太可能。在孩子身邊我必須做好爸爸的角色,在人群中隨時注意他們的安全,無法專注地將自己抽離,就算短暫放空都會有種莫名的罪惡感,感覺自己沒有做好該扮演的角色。
▲Photography:森爸
一直覺得攝影是件很孤僻的事,但生活中的角色卻不允許你任性的享受那份孤僻。在「缺席的照片」書裡有一位攝影師的分享讓我印象很深刻,大多數的人在允許的狀況下,在小孩出生的瞬間都會把握機會拼命的將那些畫面拍下來。但書中的那位攝影師,在他孩子出生的那一刻,他放下相機,選擇不透過觀景窗觀看。
身為攝影師,你可以選擇存在於當下,或將相機擋在你與那個瞬間之間。
攝影與生活中的角色之間從來就不是單純的選擇題,而是一種不斷維持平衡的藝術。
森爸
韓國首爾出生長大的華人,有小孩後攝影包的相機鏡頭三腳架,變成尿片奶瓶濕紙巾。每天不厭其煩的隨身帶著相機,有空喜歡帶著相機在台北街頭晃。 「生活中的美好不在你看到什麼,而是在你看待事物的角度。」